在江南水乡的青石板巷子里，有位陈老鞋匠守着他的修鞋铺子整整四十年。

那是个梅雨绵绵的午后，屋檐滴水敲打着破铜盆，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乞丐蜷缩在陈老鞋匠的雨棚下。乞丐左脚上的塑料拖鞋裂开大口子，走起路来啪嗒作响，脚趾冻得发紫。

'后生仔，进来烤烤火吧。'陈老鞋匠掀开棉布门帘，炭盆里煨着的红薯正飘出甜香。乞丐犹豫着蹭到火盆边时，老人已经拿起那只断齿的拖鞋：‘这鞋底纹路我认得，是二十年前老周家塑料厂的模子。’

三天后，乞丐收到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。鞋帮密匝匝麻线足有三百多针，鞋垫里还缝着干艾草。‘旧时代的手艺活，现在穿这个才不臭脚。’老人笑着往乞丐手里塞了个油纸包：‘带着路上吃，自家晒的梅干菜。’

半年后的清明节，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开着轿车回到小巷。后备箱里装着进口按摩椅，可那间挂着‘陈记修鞋’木牌的老屋早已人去楼空。邻居说老人上个月肺炎走了，临终前还念叨有个孩子的布鞋该换季了。

年轻人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个铁盒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双布鞋——从36码到45码，每双鞋垫下面都压着张纸条：‘给阿泉的十六岁生日’‘阿泉结婚穿’……最底下是张泛黄的领养证复印件，1998年的公章红得刺眼。

原来二十年前那个雪夜，陈老鞋匠在福利院门口捡到弃婴时，孩子脚上就穿着那双塑料拖鞋。当年福利院登记的名字，正是如今年轻人名片上的‘周泉’。

如今周泉的办公室里永远摆着双旧布鞋，每当有下属疑惑打量，这个年轻的上市公司CEO总会笑着说：‘这是我人生第一双定制鞋，有位大师傅等了我二十年付款。’

梅雨又来时，修鞋铺原址开了间免费修鞋站。穿白衬衫的志愿者们都说，常看见个穿布鞋的老板蹲在门口，给流浪汉的破鞋认真地上线抹胶。